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窦晓莉:从医生到资本家的传奇外公(上)

来源:火狐体育官网下载    发布时间:2025-03-18 18:22:43

  外公李子舟先生,祖籍陕西省华县,在他85年的生涯中(1903.9–1988.4),当过医生、开过药房、办过医院、创建了制药厂;在抗战中成立过救护站,免费帮助受伤士兵和民众;当沦陷区的难民涌入西安,他曾将一块十多亩地让给难民搭棚居住;他也曾冒着生命危险,给地下党送信;给陕北革命根据地支援卫生器材、药品和原料;解放后,外公担任过中国民主建国会西安市委员会第二、三届委员,中国民主建国会西安市委员会第四,五届副主任委员,是第一、二、六、七、八届政协西安市委员会委员、西安制药厂原副厂长。

  1988年5月21日,刚好是个周末,妈妈打电话来,电话那头妈妈泣不成声。我愣住了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?妈妈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讲道:“……你……你外公……走了……今生再也……看不到他了……我没有父亲了……”。妈妈是外公的大女儿,她和父亲的感情很深,她常对我说:外公认为女孩子在家时要给她最好的生活,男孩子却要多一些磨练,因为将来女孩子出嫁,还不知道嫁给什么样的人家,妈妈慢慢平复了心情:“中午收到你舅舅的来信,外公是1988年4月27日上午5:15分在省医院去世的。”

  那时,我们全家到美国刚刚一年,两个孩子在美国东北部水牛城小弟家寄读,我们夫妻二人在美国西南部洛杉矶的妹妹家暂住。我清楚的记得,临走前我和先生一块儿去宝芬姨家,跟当时患严重心脏病的外公告别。

  那时外公身体很衰弱,走起路来需要搀扶,可那天他坚持要把我们送出单位的大门。宝芬姨扶着他缓慢地走着,我几次泪水涌出,不忍直视。在大院门口,他让我们走,我们多次回头招手,招呼他回去,可他在门口站了很久、很久,不肯离去。他知道,我们这一走不了解什么时候才能回来!我也知道这次离家,去一个文化不同、语言不通的陌生地方,一切都要从头再来。何时可以回家?我不敢想,眼泪一直在眼睛里打转。走得很远了,再回头,模模糊糊看到两个人影还在原地。

  外公的一生都在致力于医药卫生事业,抗日战争中生产的脱脂药棉、纱布、绷带及各种药品,大大减缓了战斗伤亡,为伤员恢复提供了保障,为抗日做出了很大的贡献。

  1930年5月,外公从江苏南通医科毕业,准备回西安,恰遇蒋介石、阎锡山、冯玉祥、李宗仁等军阀,在河南、山东、安徽等地的军阀混战。南方战场主要在湖南的岳州、长沙一带,沿湘江进行,因此陇海铁路被战事截断,刚刚毕业的外公回不了家。

  这场内战,双方共阵亡23余万人,灾难深重,受伤的士兵达6万多人,政府设立了很多后方医院收治伤兵,急需医生、护士,刚刚在医学院毕业的外公不愿意浪费等待路通的时间,就在南京附近的第二十八后方医院找了工作,当了少校军医。战乱中,这家医院的风气不正,医务人员大都喜欢打麻将,玩扑克,夜里玩到很晚,白天上班精神不济,工作敷衍,甚至告假休息。满怀抱负的外公工作踏实,对病人认真负责,很快得到医院的重视,医院将官长病房、重病房、手术室等重要部门都交给他负责。因为工作繁重,连星期天都在医院工作,医院除了每月发给135块的工资外,还额外津贴他每月十几元的伙食费。外公为了节约时间,平时在医院食堂吃饭,偶尔出去买个油饼、馒头,改善一下伙食,他省吃俭用,几乎存下所有薪金,到第二年(1931年3月),战争结束,回家的道路畅通后才告辞回陕,他在后方医院干了8个月,存了1000多元,他将他的第一笔存款交给一位同在医院工作的陕西同乡司药张某,他们合伙到上海购买西药运回西安,筹备开药房,这是外公的最初资本。

  药房交给张某管理,外公又去驻陕西陆军医院干了一个多月,后被请到陕西省省立医院,即现陕西省人民医院做了省医院第一任的内科主任。

  1976年前后,外婆跟舅妈在省医院母子房住时,有天我找外婆,她正和时任院长的母亲聊天,见到我,老人对我说:“你的外公是省医院第一任内科主任。”我第一次知道了外公在省医院当过医生。当时每月工资100元,外公工作热情不减,对医术精益求精,踏实肯干、无论夜里或周末,只要有人找他看病,他都热情接待,来者不拒。碰到老人、重病人他随时出诊。记得我上小学时,到王志静同学家里,听她妈妈说:“你外公医术很高,人很好,那时我母亲有病,随时请他,既是在夜里,他都会很快赶到。” 外公医术精湛,待人又诚恳热情,短短的时间里在西安各界结识了众多人脉,为后来的事业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。

  1932年秋天,管理药房的张某因病退出,外公独资在南院门开设了西北医院和西北医院药房。1933年,吸食阿片的人很多,大都成瘾,严重危害民众健康,国民政府下令禁烟,外公也积极做出响应,他在临床中研究摸索出戒烟良方,取名慈渡戒烟丸,此药服用后很灵,药效奇佳,能戒除烟瘾,于是一传十、十传百,名气很大,当年的老人都知道。小时候爷爷就给我说过:“你外公的慈渡戒烟丸当时在西安轰动一时,使许多吸食者戒掉了毒瘾”。

  效果奇佳的慈渡戒烟丸从西安传播到西北五省,外地烟民通过邮寄购买,一时销量大增,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效益。每天都能收到省内外烟民成功戒掉的人的感谢信,这是外公对社会对民众做出的有益贡献。

  从1932年到1938年,在西北医院和西北医院药房最近一段时间里,外公和陕西一些著名的爱国军政人士交往甚密,其中有成柏仁、孙蔚如、孔从周(孔从洲)杨晓初、王菊仁、葛风梧、薛道五等,参与和支持了抗日工作。还曾在经济上支持了陕西进步组织唯一喉舌——秦风日报工商日报联合版。

  他曾冒险向陕北根据地支援卫生器材、药品和原料。双十二事变中、经熟人介绍、八路军的一位陶姓军医把所需药品、器材清单交给了外公,他仅用三天的时间就配齐所需物品,包装、装箱、并按时装车,安全送走。但立刻遭到特务的恐吓,西安城防第16军在一个夜晚来抢药品,并抓走了外公进行审问、拷打。后因查无实据,加之各方朋友及时营救,五、六天后得以释放。

  抗战期间,西安常常遭到日本飞机的轮番轰炸,外公在西北医院立即成立了第七救护站,给伤病员提供免费包扎、免费提供药物等服务。

  1936年,外公帮助薛道五先生筹建西北化学制药厂,并在厂里担任副总经理,该厂规模大,设备完善、产品品种类型多,非常适应当时军需和民用,生产和销售均称顺利,是彼时西安最大的制药厂,外公的经营管理能力在这里得到了锻炼和提高。

  1937年抗战爆发后,沦陷区难民大量涌入西安,他毫不犹豫的将医院在尚勤路的十多亩地让给了难民搭棚居住,难民们在兵荒马乱时有了一个暂时遮风挡雨的住所,当难民知道这是西北医院的李院长给他们的之后,纷纷到医院感谢仁慈善良的李院长。

  1938年,外公因为与主办人个人意见不合,辞职回到了西北医院。正值抗战关口,朋友批评他说:“前方抗战,后方生产,不搞生产,而为个人私事回家不对!”听了此言,他也深感不安。1938年抗战高潮,各界人士有钱出钱,有力出力,外公坐不住了,他仔细认真研究了陕西形势,认为:沿海各大城市相继沦陷,交通中断,医药来源极端困难,西安仅有西北化学制药厂产量不能够满足战时需求,而军需民用均十分紧迫,鉴于西北地区盛产药材原料,特别是制作脱脂药棉、脱脂药纱布所需棉花的产量很大,陕西年产棉花在百万担以上,因战争影响,输出困难,棉花的价格跌到2毛左右一斤,销路甚是疲滞,棉农叫苦不迭。此时是办制药厂的最佳时机!制药厂以生产脱脂药棉、脱脂药纱布等产品,能及时为前线供应急需的脱脂药棉、脱脂药纱布以及军需、民用的各种药品,支持抗日,又能解决农民的棉花滞销问题,还可以就地拿到物美价廉原材料,自己在生产、管理上又有一定经验,真是天时地利齐至,于是提出兴办西安华西化学制药厂的倡议。

  设想中的华西化学制药厂是一个股份有限公司,共募集1000股,每股为法币50元,合计5万元资本。因为他从做医生、到开药房、开医院,还在当时西安最大的制药厂做了几年的管理工作, 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,也有了广阔的人脉基础。想法一提出来,得到各界人士响应,如赵寿山、孙蔚如、成柏任、孔从洲、王季陶、袁吉安、杨叔吉、窦荫三、潘源泉、程海岑、杨文轩、葛风梧、刘纯中等200多位颇具影响的军政、医药界人自愿投资入股,占总股的百分之五十,其余一半由外公一人出资,他认为这样他在生产中就有了主动权,目的是想把这个厂办成功,办下去。他紧锣密鼓地展开各项筹备工作,1938年当年就把股金筹齐,并把自己的私宅太阳庙门13号做为临时厂址,以最快的速度开业,投入生产。

  华西制药厂的组织,是依照公司法成立股东大会。1939年在第一届股东大会上,选出董事十一人、监察五人组成董事会,设常务董事三人,由董事互选并推选一人为董事长。董事任期三年,监察任期一年,连选得连任。常务董事有杨叔吉、窦荫三等,监察有程海岑、杨文轩等,厂里设经理一人,打理厂内外一切事宜;设厂长一人,负责生产并协助经理处理日常事务;设会计主任一人,负责全厂财务收支,以上均由董事会延聘;厂下设:制药、棉纱、会计、事务及营业五个部门,各设主任一人,由经理和厂长协商任用。

  由于业务逐步扩大,人员逐步增多,在太阳庙门开工后,很快就因厂房、场地过小,制约生产的弊端显现出来,此时,正值香米园第四集团军司令部修械所完结,该所场地很大,房间亦多,并有水塔一座,对于制造卫生材料和药品都非常有利。经多次商谈达成一致,第四集团军修械所的房子和部分器具,以赵西明、李百朋等人的名义作价入股,从此华西的新厂址便搬迁到香米园,占地约七亩左右,新址的地皮,部分为私产、部分为公产,后来均由华西购买,成为了华西的固定资产。

  从1938年开始经营到1948年期间,华西制药厂主要是制造和推销西药与卫生材料。即生产各种注射药、酊剂丸片原料药和脱脂棉、脱脂纱布、绷带等。由于生产方向对路,经营有道,一直本着勤俭节约,全体员工团结努力工作,故企业积累很多,也很快。1940年,后方物质很艰难,特别是西药愈发紧张。彼时西安西北化学制药厂已被国民政府卫生部征购,所有制药器材全部运至兰州生产,药物产品亦由卫生部统一管理。军政部军需署也准备依照卫生部的办法,把华西全部征购,经过董事会研究,由外公亲自赴重庆与军需署接洽,在不被征购的前提下,华西愿竭全力为军需署生产各种药品和脱脂药棉、脱脂纱布、绷带布等。

  (1)华西在名义上作为军政部军需署在西安的特约工厂,供应军需署所需要的脱脂药棉、脱脂纱布以及各种药品。

  (2)由于棉纱当时属统制物资,为了原料购进方便,军需署转知陕西花纱布管理局,按定价每月供给华西特约制药厂所需的全数棉花和细纱数量,制成产品交军需署西安办事处全部统购。

  (3)华西所交产品,按当时以原料进价及制作成成品的成本价,做出结算表,报军需署驻西安办事处核实,付给全部价款。

  (4)华西制药厂制成药品优先供应军需署,如某些药品不需要时,由华西自行处理,军需署不予干涉。

  华西作为军政部军需署特约制药工厂后,因棉纱原材料购价和成本结算等问题,军需署西安办事处无权处理,在那交通、通信技术落后的年代,往返重庆路途遥远,耽误生产,经董事会研究,由外公常驻重庆,专门与军需署直接联系,这样业务上的很多问题都能迅速解决,自然也利于生产。

  1941年,经股东大会决议,华西当时的资本定为10万元,原来每股50元,已经增值到了100元。

  1942年的重庆,通货膨胀,货币贬值很快,最后连同法币也贬值了。工商业者为了保全实力,一般是存物不存钱。也无法用法币作标准付工资,华西的工资是以当天《经济日报》公布的粮食牌价折算成现金发给工人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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